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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消失的博士

第一章 消失的博士

二〇二二年的除夕夜,原城的鞭炮声和二十年前相比小了很多,甚至有不少人在春节倒计时之前就已经入睡。于郑华倒没有,他和高中同学约好晚上一起通宵打麻将,所以零点后他还在外面。

他们家隔壁住着一个怪人,于郑华只记得是个不修边幅的单身男博士。有一次他借助博士点外卖的机会瞄了一眼屋内——好家伙,里面搞得像个正规的实验室一样。

这个博士平时很少留在家里,但最近一个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放假,他几乎足不出户。一日三餐都是点外卖,而且收货的时候基本不会把门大开,只留个小缝。

除夕这一天,博士依然是点外卖解决三餐的,完全无法从他这里闻到过年的气息。于郑华晚上六点的时候一开家门,正好撞见他伸出手拿外卖,来的外卖小哥他这个月在此之前已经见过八次了,这是第九次。

与之前不一样的是,这一次博士感觉到他在观察自己,伸出头,朝他笑了一下。如果博士稍微收拾一下自己的头,洗一把脸,或许于郑华会觉得博士还是挺帅的,然而现在这颓唐的模样,他只能回以尬笑。

当然,于郑华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。他出去买了些零食回家,吃完晚饭和家人坐在一起看了一会儿春晚,觉得没意思,就回房间小憩了一会儿,过了零点就出门了。

这一晚上他运气不错,打麻将赢了五百块。大年初一早晨六点左右,他回到了家所在的楼下,依然兴奋,没有睡意。

但在上楼的时候,他站在离家只有几步距离的楼梯上不动了。

对门博士家的门漏了一道缝,他总觉得怪怪的。毕竟,博士并没有早上开门的习惯。

他凑近了,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。

“博士……宿醉了?”

他觉得不能放着不管,在心里默念了一句“对不起”,就打开门闯了进去。

果不其然,博士像一滩烂泥一样趴在地上,但他手里拿着的并不是酒瓶,而是一根试管。试管里残留着一些透明液体,博士的嘴角上也残留着同样的液体。

“博士……你是在……配酒吗?”

“没……哪儿来的酒?我……没喝酒!”博士抬起头望着他,脸色通红。

“……看来你真的是醉了,我也是醉了。”

于郑华决定让他先醒醒酒。

于是,他去打了一盆热水,加了点冷水,把水温调到比较合适的程度,然后往博士脸上一泼。当然,在此之前,他已经把博士手里的试管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。

突如其来的泼水确实让博士清醒了一些。

“我刚刚在干什么?”博士狼狈地起了身,问站在一旁无奈看着他的于郑华。

“你喝了酒趴在地上啊。”于郑华指着地面说。

“我没喝酒啊!”博士哀嚎道,“我刚才喝了什么?”

“你喝的不是酒吗?那这房间哪儿来这么大的酒味?”于郑华吸了吸鼻子问。

“那是……哎哟……”博士走到实验桌边,看到了那支还残留了一些液体的试管,“卧槽,我把这玩意儿喝了……”

“这到底是什么?不是酒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酒气?”于郑华不解道。

“别问了,你赶紧离我远点!”博士直接把他往外面赶,“赶紧滚!滚啊!”

“……”

尽管于郑华很好奇,但博士那崩溃的表情似乎是害怕一些多余的事情发生。他也不好多问,只能离开博士家,而博士也把自己的房门紧闭了。

这之后,他就再也没看到博士开门了。

之后的几天,他跟着家人一起走人户,完全不知道博士是什么状况。

大年初五的晚上六点左右,他回来了,发现回来的时候有辆很眼熟的摩托车停在楼下——

这不是上个月给博士送了九次外卖的外卖小哥的摩托车吗?

外卖小哥刚好从楼里下来,于是于郑华问他:

“你是来给博士送外卖的吗?”

“不是,这次点外卖的不是他。”外卖小哥一边操作手机一边说。

“不是他?怎么回事?”

“这我哪儿知道啊,认识他的同行都说新的一年他都不点外卖了。”

“不点了?”

这就让于郑华更疑惑了,因为他之前进博士家,发现他家的冰箱什么都没有,厨房也是空无一物。

外卖小哥也没多说什么,他还急着去送下一单,直接骑上车就溜了。

自己的父母和妹妹已经先回家了。他赶紧上楼,看到博士家的门紧闭着。他试图敲门,然而并没有人来为他开门。

“应该是回工作单位了吧?”

虽然不知道博士的工作单位是不是正常地休假到正月初七,但博士不来开门,多半是因为不在家了,点外卖也不可能就送到这里。

于是,他就回家了。

他并不知道,回家几分钟后,博士家的门开了,还是只露了一道缝,透过这道缝传出来了缓慢的呼吸声,还有肚子咕咕叫的声音。没过几分钟,房门又闭合了。

于郑华正在等待父母做好晚饭,自己则是在给妹妹辅导作业了。

大概六点四十分的时候,有人敲响了他们家的大门。

“哪个?”他高喊道。

“杨先生,你的外卖!”

“杨先生?”

于郑华家里可没有姓杨的男人,他出来开门,发现又是一个眼熟的外卖小哥,不过上个月他只来过三次,而且都是送给对面的博士的。

“杨先生,你的外卖。”外卖小哥把袋子递给了他。

“……你是不是送错了?应该是送给对面的吧?”

“对面?我看看……”外卖小哥看了看发票,“没错啊,302,是你家门牌号。”

于郑华仔细看了看发票,确实地址上写的是“302”,但是留的联系方式并不是自己的。

“可是我们家没有姓杨的人啊……”

“你不是杨先生吗?”

“我姓于……”

“欸?这就奇怪了……等等,我看看……”外卖小哥开始查询自己送单的历史记录了,“欸?这位先生的单子我以前送过,但以前填的地址都是301啊……”

“那应该就是对面的吧?”

“可是电话里的美女跟我说的就是302啊……”

“等等。”于郑华发现了盲点,“美女?”

“是啊,确实是个女的声音。不过她声音有点不对劲,感觉有气无力的。”

“怎么回事呢?”于郑华感觉匪夷所思,目光凝重地看着博士家的门。

“不好意思,我还赶着送单。于先生,不如你就先收货吧,估计过一会儿这女的会联系你。”

“好吧,你送货要紧。”于郑华点了点头,毕竟外卖小哥的时间很宝贵。

他提着袋子,犹豫了一会儿,才去敲响了对面的大门。

“博士,你在家的吧?”

里面没人回应。

于郑华见没反应,于是回头跟家里人说了一声“我出去买个东西”,把自家的门关上了。

“现在没别人了。博士,可以开门拿你的外卖了吧?”

终于,301的房门开了,门依然只露一道缝,但里面的人仍不想露面。于郑华就侧着身子挤了进去,然后立刻把门拉上了。

屋里一片漆黑,不开灯根本看不清状况。于郑华摸索着找到了客厅顶灯的开关,打开了灯。

他的身边站着一个比他矮一个头的女人,但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女人就震惊了——

她的头发乱糟糟的,精神萎靡不振。她的着装和五天前的早上看到的博士一模一样。只不过博士的衣服在她身上显得松垮垮的。

她一句话都没说,只是盯着于郑华手里的袋子,口水都快流出来了。

“博士呢?”于郑华没有立刻把袋子递给她,尽管他知道她很需要袋子里的食物。

“……我就是。”女人用微弱的声音回应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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